陈红为诗歌十一月十三首
镜子里的诗人
占领黑夜仅存的一点光
去虚度海底无休止的黑暗
那里的影像和陆地数字般对称
没有鱼群打算停居。天空
像一面镜子，心脏
每时每刻那么鲜活
与周围的一切恰到好处
除非自己不满意
镜子里的诗人，没有面具
也不会做鬼脸
最远的楼房
我能看到的最远的楼房
窗户，像不断升高的城墙垛口
楼顶戴着一顶书僮的帽子
夜晚的时候
依然亮起好多灯，我相信
楼房不会有这么多心计
那是书僮整理书房
一手拿着掸子
一手举着灯笼
窗户
每个窗户
都是窗户大的字
让整个黑夜熠熠闪光
每个字都是一首诗
从幸福的房间出发
成为星星
家
窗户不常换
纱窗常换常新
纱窗一年也就用两季
金刚纱窗、钢化玻璃
挡风遮雨不遮阳
温暖传导的频率更高
钢筋混凝土的家
柔软保温层的家
一个人的
铁石和柔肠
海鸥
海滩上
海鸥们抢食、打盹儿
像鸭子一样游泳
它们有和鸭子一样的脚
远洋的人
惊羡它们长途跋涉的翅膀
和惊人的能量
记忆的钟摆
日复一日
围绕太阳行走
依旧没能跨过一条大河
叶子是小虫的一片天
天落下来
它们也安静下来
木门撞击硬物
硬物撞击木门
节奏感很强
很容易被来来往往的空气
过滤成经典
留在记忆里
依然处在美好之中
仪式
湖还是那湖
盛得下天空的水
依然称为秋水
水面上的旧镜子
年年常新。童年的小马驹
学会了低声细语
静待降临一双翅膀
丰收装进身体
祖辈们深扎的根基，和朴实高度
竖起一座灵魂雕像
看不见也摸不到
万物依旧收起丰收后的喜悦
一场肃穆的仪式，刻在心上
此刻，落叶正踏着影子
赶赴一场浩荡
蓝色的乡愁
故乡的马很小
能够装进贴身的口袋
故乡的树很高
有天空的地方就能看到
两匹骏马
两棵首尾缠绕的大树下
窃窃私语。一枚落叶
背起漂浮的影子
甩出一湖
蓝色的乡愁
榆木
听村里老人讲
大饥荒那年，榆树皮在嘴里嚼
最后连渣子也咽下去
黏液粘连肠子
渣子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棵光溜溜的树
活了好多年
看不出受过伤害
一堆堆虫子，也没有要了它的命
它活着，是离村子比较远
虫子没打扰到人
烤干的榆木家具，没有虫子
在房间里一次次咧开嘴笑
它认为救过人
就可以享受这里的奢华
它错了
它不再开口
落叶
一群黄狗朝向天际
耳朵耸立
嘴本来是向下的
长啸的样子改变了以往的温顺
一个跟斗跌落地面
沉重
打坐久了
捶打双腿似敲打木鱼
声响满含生机。小路上徘徊
解开纽扣，大路上奔跑
拉开拉链。敞开胸怀
驶入雪域高原
仍是飞不起来的鹰
翅膀沉重
承受太多落叶之轻
一起的时光
鱼游得快
它的时光是慢的
和你在一起
眼睛是声控灯，心扉
似感应门
谁也不用感激谁
彼此时光重叠的部分
就是最好的人生
新鱼缸
有水流动
才美好。水泵循环
小金鱼们呈现旺盛的生命力
不可缺少的观赏
洋溢着海洋的气息
海底涌动，鲜红的颜色
放射出金色的光芒
（20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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